平宗奇

        4-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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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舵手，我們在備用能源耗竭之前還有多少時間？」當福斯鑽回艦橋時，劈頭就問。原本在地上的亞歷山大被移出艦橋之外。

「報告，我們還有48小時又30分鐘。」

「你剛剛說，我們在UPD探索領域之外？」副艦長程科瞪了福斯一眼，有些不快的情緒在。

「是的，因為阿奎爾星系原本就在UPD疆域邊陲，根據『脈衝星』[1]定位，我們又往邊陲行走了10光年之多。從資料庫裡尋找，人類的星圖中，沒有一張記載過此星系。」

福斯問：「你認為，我們最快多久可以等到救援？」

舵手在面板上計算後，回頭答：「45日，這還是救援小組可以順利找到白主教後半截殘骸，且收到我們目前僅能以光速回傳的求救訊號。」

「光速？」史雷覺得疑惑：「距離阿奎爾星系10光年，假設艦橋的通訊器訊號不衰減，傳回阿奎爾也需要10年之久吧？」

「是，因此我們只能希望還留在阿奎爾星系的那段，能留下夠多的資訊，讓救援朝我們而來，在飛行過程中能收到我們的訊號。」

「你這個假設太樂觀了！」福斯轉身面對程科：「時間有限，我建議我們應該全力讓反應爐重新運作。」

「嗯……」

「副艦長，」史雷高聲提出：「我們收到求救訊號，來自我們自己船裡……」

「訊號接上主畫面！」程科說道。

「……向艦橋或………求救！」訊號如同剛剛與穿山甲通訊般，受到數位擾動的干擾，畫面也嚴重扭曲！

「通訊官？」程科問。

史雷想起赫南德茲已送艦長去醫護站，主動回答：「這次干擾理由與剛剛我們與穿山甲通聯時相同，正在追查超載的訊號源！」

「我們不是只剩下艦橋通訊天線了嗎？」程科問。

「是，因此更容易超載了……」她手上不停，持續追查：「等等……干擾又結束了。」畫面又顯得清晰無比：「求救……收到訊息嗎？」出現一張清楚的人臉，他戴著米白鴨舌帽。

程科起身接口：「艦橋與你通聯中，有什麼狀況？」

「天哪……」他冒著冷汗不斷喘氣：「報告副艦長……我是工程組第一小隊長傑休……剛剛……剛剛工程艙突然……破裂……艙內減壓，好幾個……幾個組員被吸出艙外……呼呼……我拼命鑽進……指揮所……呼……裡頭。」

「很快就有人來救你，你好好報告你的情況。」程科吩咐。

他還是不住喘氣：「呼呼……這裡……氣壓很低……我沒辦法……呼呼……啟動……維生……系統。」

福斯見狀，向史雷下令：「我立刻過去，你幫我召集安全組穿艙外服、疏散工程組、要醫護站帶著氧氣跟急救器材過去！」話還沒說完，又已靠近艦橋大門。

他瘋狂跨著大步跑進安全室，安全組員與陸戰隊員們也自是亂成一團。福斯下令：「穿艙外服不戴頭盔！你，」指著那個開「安全官夫人」玩笑的組員：「在研究艙門口，有一組氫氧焰氣瓶，找個人跟你去，準備好發火源，用最快速度搬到工程艙！」他看福斯表情嚴肅，飛一般得去了。

當福斯帶隊到D甲板盡頭，發現主通道長度又短了一節，口裡嘟噥：「搞什麼鬼？」叫人拖來墊腳石一看，才發現有個機組員似乎在逃命時跌倒，剛好被氣閘門壓中，於是讓D甲板失壓的區域又多了20公尺。他人剛要從墊腳處下來，剛剛被他下令的兩名組員穿著艙外服又飛奔過來。

「報告……報告安全官…呼……我們……這才發現艦尾主電梯都不見了……得爬下D甲板從研究艙進去。」

福斯握拳，回答：「你們等下爬進研究艙時，先看看研究艙主通道失壓情況，如果有研究員受困的，優先向艦橋求援。該死……」他想起剛才為了追趕亞歷山大，將研究艙門劃開的事情。

經過聯絡後，請艦橋將更前一段的安全閘門降下並鎖定其餘通道，安全組員們戴上頭盔，將周圍的空氣抽掉。這才打開閘門，將該組員的遺體移開並降下最後一節閘門，恢復氣壓。

由於船艦切割角度之故，讓閘門的廊道到D甲板時還頗為寬廣，容得下整組人馬。他們繫上安全索，將另一端固定在牆上的磁力閥固定座上。又拿另一組繩索與固定座，吸在腳邊的地板。

福斯要帶頭垂降之前，想到一件事：「你多帶3個人過去拿氣瓶，如果還有人需要救援的，再互相聯繫。」於是另一組人又帶固定座到D甲板斷面的另一頭，兵分二路垂降而下。

按習慣，又是身先士卒往下垂降，離開甲板上空到艙外以後，就再沒半點重力了。隨著繩索一點點放伸長，抓著D甲板斷面不放的福斯，挺直腰桿，整個人就掛在工程艙的外部了。

他從鼻孔裡呼出一口氣，藉著通訊器材說：「他媽的該死！工程甲板根本被堵死了！」

在他眼前的，是位還穿著養護裝備的深藍工作服的工程組員。他雙手依然緊握著堵死船身裂口，許多機具支架的一根橫樑。屍身膨脹，四肢凍得僵硬，令人不忍再看正面。

「再放一點繩索！」他叫著。發現繩索的張力放鬆後，手上施力，再往下方移動一些，目測位置合適時，下令：「停！」繩索張力繃緊後，產生一股反作用力，他藉著這股反彈力道，接近工程組員，雙手握住他腋下。

豈料屍身的抓握力道之大，竟讓福斯靜止。人在太空失重的環境下，無處借力，他嘗試搖晃，也無法移動分毫；整具屍體呈現僵硬狀態。他雙手交互攀爬幾下，移動到了組員頭頂上方，雙手扶持著他的右掌。雖知在太空中無法傳遞聲音，福斯仍在口中默默禱告：「親愛的工程組員，我們感謝您對白主教的終生付出，要將您的身體送回船上。工程艙裡面還有一位您的同僚，困在一個氧氣不足的密閉空間裡等待緊急救援。請您鬆開雙手吧，讓我們送您回艦上，我也好趕入工程艙中救援。」

說也奇怪，不知是福斯的禱祝，還是雙掌捧著死者的手掌令它軟化，福斯試著透過手套，扳開握緊的過程竟無想像中困難……他很快將他抓緊的雙手鬆開，告訴接應的安全組員：「有具遺體推上去了，接住！」

利用繩索給他的反作用力，從組員的腋下托起他僵直的身體直直地往「上」傳。速度不快，還在D甲板的組員順利的接到了。他從通訊器裡還可以聽到安全組員的對屍體臉部的「讚嘆」。

「他是因公犧牲，說話小心點。」等他們將屍體搬進艙內，看到有人探頭出來，心中有個辦法：「皮爾斯，把艙外噴射槍丟下來。」

他在艙外是儘量保持不動的，不過，在失重又無空氣阻力的環境下保持不動又談何容易。剛剛拋上組員屍身的反作用力，令他的繫繩繃緊。雖然繫繩的彈性不如傳統纖維優良，仍然可以令他全身緩緩往上抬升。有如在礁石間潛水一般，他輕輕推著船體避免撞上；等到他幾乎與D甲板的眾人齊高時，剛剛那個探頭的安全組員皮爾斯，也恰好送來了噴射槍。

福斯降回工程甲板後，嘗試了擺盪與雙手移動機具的方法，發現無法推開。又請另一位安全組員下來，兩人以蠻力推開一個小洞，讓其他組員魚貫地爬入。

他們站在工程艙的後段，雖然重力與燈光，但景況殘破不堪。

[1] 1968年有人提出脈衝星是快速旋轉的中子星（恆星的末期生涯中，可能會灘塌為『白矮星』或中子星）。中子星具有強磁場，運動的帶電粒子發出同步輻射，形成與中子星一起轉動的無線電波束。由於中子星的自轉軸和磁軸一般並不重合，每當無線電波束掃過地球時，就接收到一個脈衝。（以上為維基百科註解）

銀河系中，已知14個脈衝星對著地球發射有週期性的中子脈衝，於是可拿來定位。這些脈衝性相當於銀河系裡的GPS衛星，為當時的人類提供良好的定位條件。（本書註解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