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宗奇

7-9

這仗打完，兩邊雖全軍覆沒，卻輕易看出瑪庫爾遠勝虛理。但史雷眼前的瑪庫爾士兵仍是群情激憤，又是怒罵又是咆哮，口氣不善。眾人都猜想，大概是他們對於同袍戰死感到悲痛。

兩種族的軍人各自談論間，眼前森林裡又有虛理部隊持續往海岸集結。看來，眾人腳下這片森林裡，不知有多少虛理大軍駐紮埋伏。北方的高塔聚落中，服制相同的瑪庫爾士兵也越聚越多。先前兩邊的先鋒互較實力，沒料到雙雙覆沒。眼看虛理打算以人海戰術跟瑪庫爾決戰，對方也似不甘示弱，加派兵力。

杜柯夫評論：「從數量來看，虛理雖然佔有優勢，但人馬獸士兵戰技優良，能以一敵十。但虛理的生化武器實在太恐怖，剛才人馬獸再多一兩個，說不定也佔不了什麼便宜。」

史雷也說：「看來44E星球上種族間的戰亂也很複雜。像這位蘇札，」她向瑪庫爾原住民一指：「他曾告訴我，他們族與這些士兵並沒有關係，以往常受他們的壓迫。」

「你們看，」費爾南多指向遠處：「好大一群虛理往剛剛的戰場走過去了！」

剛陣亡屍身上的怪異植物不再噴灑尖刺狀的種籽，虛理們走過時，還順道彎腰撿拾，每個都在手中握了一把。

聚落高塔後方的瑪庫爾還在集結，已有二三十之譜。虛理們距村外十餘公尺就停步不前，眼見數量越聚越多，一片綠油油地難以計數。這會喧鬧聲漸從遠方模糊轉為清晰，虛理們反覆齊聲說著三個字：「咚…團…古，咚…團…古，咚…團…古……」

眼前的瑪庫爾士兵聽到吶喊，交談語氣轉為不滿與急促，指著遠處咒罵。有個士兵抽出身後的權杖，一副要上前火拼的樣子。史雷轉身與蘇札比手劃腳片刻，這才跟隊員說：「『咚團古』這三字，在瑪庫爾語言中，就是最惡劣的咒罵了。他們最是崇拜勇士，咚團古卻是指責對方『膽小怯懦的廢物』。」

「嘿嘿……虛理這動物，看起來原始，卻也很懂戰術啊。」杜柯夫說。

費爾南多問：「老大，虛理仗著自己數量龐大，當面叫陣，那瑪庫爾又是什麼想法？」

「那還不容易猜？這些人高馬大的人頭馬，看到對方武器厲害、數量又多，想縮在家裡利用地形跟虛理消耗作戰。」他轉頭望向義憤填膺的士兵：「剛剛那個一腳踩死一個虛理的人馬獸，我看不是普通的伍長。這個小將陣亡，讓他們都成了縮頭烏龜。」

「看！」法藍德指著眼前樹林靠海的部分，如同一撮遭人掀動的雜草，怪樹高聳的闊葉左右搖擺地頗不自然。

「地震嗎？」「不，沒有感覺到震動啊。」隊員們面面相覷，竟和遠處的四名瑪庫爾士兵反應相似，左右張望，彼此確認。

「造山運動？」法藍德叫了出來。只見那叢林木不再劇烈地搖晃，卻跟水滴漣漪一樣不斷擴大隆起範圍。

「不是吧？！」

在眼前，樹根爆炸般隆起，終於將怪木徹底掀翻。泥漿土壤在陡然隆起的山頂上滑落，露出一棵……活動的樹……

它全身蒼綠，流沙碎石在體表無數捲曲的細毛間簌簌滑下。每秒鐘都有著更多的鬚根像上足了發條的玩具那樣彈起來。這「生物」擺了擺「頭」，再來「背脊」無情推開周圍一切事物。左右兩邊泥土飛揚而起，這「動物」的一對手臂竟拔了出來。隨著動物的覺醒，鐵灰鱗甲甩脫抖露。

「這只是上半身而已！」史雷叫道。

有如沙灘上被挖坑活埋的遊客，這動物躬身前引，雙手攀向海岸借力。「吼…………」的一聲，一隻泥濘塑的腳從地底拔出。牠緊接著傾斜身體，又拔出另一隻腳。雙手支撐的黃土海岸，再也承受不了淘空與重壓，讓牠的手掌重新沈入海面下！

海水像是破了一角的湯鍋，急急地往叢林裡牠留下的凹洞補充－－這巨大生物失去平衡，又坐回逐漸填滿的新湖……「唰」的巨響，巨人的上身猛然沈入水中，又帶起了滔天巨浪！

不過，一切看來格外地緩慢。巨人的動作慢、在天空的海水多，飛濺的水花也讓他們抬頭！「澎」放射狀在雨林上空漫開，潑水浪潮又重新降回地表。

「吼……」巨人又發長嘯，藉著浮力原地站了起來。

瑪庫爾士兵一定跟隊員們一樣陌生，他們傻眼，口中再也發不出任何咒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