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宗奇

6-18

檢查過後，張旭裝甲的頸部橡膠鱗甲遭怪物咬穿了小孔。替他消毒以後，調整他手腕的電腦，增加氧氣的供應比例。

「好了，現在幫你把脖子上的漏洞補起來。」皮耶要史莫勒留心周遭，免得又有意外。然後放下補給箱，從裡頭取出一小罐掌心大小的噴嘴鋼瓶。對著張旭脖頸後方噴出發泡狀的凝膠。隨即又取另一鋼瓶，噴嘴上附有紅色吹管。他將吹管拉起，對著發泡凝膠吹氣直到硬化填補空隙。

「你把我的氧氣調高，沒問題吧？」

「這裡氣壓低，你的裝甲上不知有無其他漏洞。過一會兒如果你覺得沒什麼異狀，就可以調回來了。」

善後完畢，他們走不了多遠又將入夜。

另一株奇形怪狀的「植物」又出現在昏黑的林間。遠遠看去，它與成人同高，像株通身橄欖綠的仙人掌，但又隨視角變換反射著奇異紫光。經過這兩天來的「洗禮」，已不敢對任何陌生動植物掉以輕心的他們，又掛念被擄的同袍，不特別去注意。但眼前追蹤的腳印倒像是長了眼睛，同時轉向往「仙人掌」踏去。

隨距離縮短，才發現奇形怪狀的仙人掌是群聚滋生，在陰暗潮濕的視線中至少有二十來株。跟隨刻意轉向調整的足跡，他們走到了遠處就發現的那株之前。

原本一路連續線性的足跡，到此呈紛亂開散貌。人跡與瑪庫爾獸跡各自散開，都停在不同的仙人掌前。如同眾所周知仙人掌，這「植物」深綠泛紫色的「肥大莖」從同一處根部長出。但通身無刺，看來就像一盆美味多汁的水果向上成長。肥大莖的頂端都有座小小凹槽，裡頭都盛著淺淺一泓無色的黏膠狀液體。仔細觀察，在雨水向下流淌的水流間，還掛著植物自己的黏液滴。

「你看，這好像是能吃的。」皮耶指著他眼前的植物頂端。張旭隨之細看，他眼前最高最中央，竟有一隻兩對翅膀鳥喙尖細的「蜂鳥」正在吸吮黏液。而再定睛觀察，眼前每株仙人掌前，竟都有一對以上的瑪庫爾或人類足跡。

可想像士官長以手掬起黏液舔舐手心的樣子。

「這肯定是吃的，」他指了指地上紛呈散亂的足跡：「你們看。說不定他們就在附近。我們分頭搜查，原地集合。」

眼前大雨沒有停歇的跡象，林間的天色隱隱約約，只剩下一些散亂的光線。但安全起見，張旭仍將頭燈熄滅，加強了面罩搜索的功能。他搜查的方向很快地走出了仙人掌群聚的範圍，正想開啟通訊就傳來皮耶的聲音：

「快來看，有動物比瑪庫爾厲害！」

猛一抬頭，皮耶的戰場訊號在昏暗天光中開啟。他走回仙人掌聚落中，左繞右閃，令人詫異的光景映入眼簾。

史莫勒蹲在地上，正檢查他眼前的瑪庫爾。皮耶則緊張兮兮地持槍以探照頭燈向上張望。

那個瑪庫爾屍體，全身乾癟幾可見骨，眼球突起，一絲不掛遍體鱗傷。細看傷痕，卻是許許多多上下兩對獠牙所致。身上還沾滿了雨水沖洗不掉，恐怖的黏糊。他佈滿短毛的皮膚，即使傷痕累累，但上頭沒有一點血色。骨架凸顯，哪有一點他同伴筋肉糾結、蠻力壓人的氣勢？張旭伸手到他下身觸摸，原本應有內臟之處，也是向內凹縮，可直接摸到後背脊椎。

他想到自己幸虧有裝甲護身。否則在黏液中蛛形怪物的一齊攻擊之下，只怕早落得眼前林中棄屍的下場。

他起身：「這裡不安全，我們找別的地方過夜。」餘人點了點頭，都露出恐懼之色。

三人在雨中互相協助，除去彼此身上的黏液，各自找了大樹氣根中央休息。他們胡亂翻找了各自的補給隨意吃喝，約定守夜時間。三人體恤史莫勒昨夜睡得最少，讓他第一個值夜。張旭卻想起日間撿到史雷的電腦，心中疑團滿腹，打開電腦細細閱讀史雷的筆記。

「卡布夏？蓋亞教派？宗師達莫司直傳？」張旭喃喃自語，竟從史雷的電腦裡發現自己與她的淵源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第六章  瑪庫爾  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