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宗奇

6-15

如同前方被人攔阻，長草小徑的盡頭，正對著巨大植物構成的幽暗叢林。仰望天空，雲層看似緊貼著頭頂，好像伸長手臂就能碰到。裡頭雲氣滾動，豪雨看來不會停止。

眼前的「林木」還算「矮短」，目測高度為五、六成人高。大片翠綠的葉子橫三豎四「插」滿了樹頂，估計每片葉子都比人還巨大。樹頂呈橢圓球狀，最高處被雲氣吞沒，看不真切。低矮處葉片較為稀疏，有些枯葉還插在上頭，角度下垂。就如椰子樹隨著樹木成長，下層的樹葉不斷枯萎代謝，在圓柱狀的樹梢上留下一個個葉片掉落後的窟窿。

越接近地面的部分，樹幹越是粗大。最粗壯處分出無數由粗轉細的氣根，像是五指蟠爪那樣，整棵樹木懸空聳立。一陣急雨隨風打來，最為低矮的那片枯葉隨風飄落，正往三人立足處落下。

「大家散開！」

所幸枯葉並不沈重，面積又大。在空中像紙片般翻了兩圈，斜斜掉在小徑右邊，像一床棉被那般壓在長草之上，跟著傾斜滑到眼前。

細看有如沙紙般的表面，葉片並不比芭蕉一類的植物厚。然而樹枝狀的葉脈卻粗壯非常，足以在半空中支持葉片的完整。

張旭騰出左手掀開葉片一角，發現並不沈重：「希望士官長他們夠幸運能遇到這種葉片掉落。」

「是啊，」史莫勒應和：「這見鬼的天氣跟陰冷的溫度，真叫人受罪！」

張旭鼻子呼出長氣：「我們走吧。」眾人踏過枯葉，往林木氣根之間的間隙穿入。巨木的氣根最粗的，雙掌也合不攏，最細的也有茶杯口粗。

托林葉奇形怪狀的福，天光仍從葉片間透入。離來時邊緣越遠，粗大的細根越多，林木也越發高大。棕色的樹皮不斷淌下雨水，滲入腳下泥土，在林間空地形成一個個小水窪。他們倚靠面罩搜索足跡，每每在巨木中央的土堆上發現清楚的，人類或瑪庫爾寬大的腳印。

在潮濕的氣候下，也只有林木正下方，氣根中央的土地勉能行走。安全起見，他們也只踩著前人留下的腳印。

隨足跡走入叢林深處，林木相互競爭之故，樹頂越長越高。抬頭上望，只見氣根誇張地向上延伸，最後集合縮成一個個樹頂小點。廣大的葉片彼此穿插，就是枯黃腐敗了也掉不下來。因此，林中光線更加幽暗，僅能隱約分辨事物形狀。

他們點亮頭燈。然照明只對地面有效，仰望高聳樹頂的依稀輪廓，頭頂的小小探照並無實質效用。

裝甲上的手腕電腦紀錄他們攀爬營區的西面山脈，沿著山壁一路向北攀升。後來往西進入長草小徑。在密林中又逐漸向北行走，6小時下來，已走了20公里。

「等等，我的鞋子卡了太厚的爛泥，重得走不動啦。」史莫勒示意停下。

「想想他們也不可能完全不休息，我們原地休息用個餐吧。」皮耶也建議。

於是史莫勒倚靠在一棵巨木的氣根旁，用短刀刮除靴底的積泥。一旁，皮耶背對著張旭，讓他幫自己找尋補給箱裡的食物與水。

「昨天吃過牛肉罐頭。今天別再吃一餐牛肉了吧？！」皮耶邊想邊說。

「那吃豆子罐頭怎樣？」

「喔不，豆子調味太濃。而且整天穿著這身，放了個臭屁就整天都聞到。」

張旭翻找了一下，又聽他東挑西撿，便酸溜溜地回答：「那你吃口糧好了。一包口糧配幾口開水吃到你打嗝。這寶貝你箱子裡多著呢。」

「別了吧……我想起那味道，就想起軍營裡又濕又黏的野地訓練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