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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小乖,爸爸也很想你,等你回信囉……」

門剛打開,與布萊特同寢的通訊組員葛瑞,在組員臥艙中唯一的終端機前剛剛結束與家人的通訊短片錄製。他輸入指令後,終端機發出柔和悅耳的語音:「錄製結束,您的家書已經進入傳送排程中,發送時將會通知您。」

顧及任務遂行的順利,白主教上的組員寢室分配,都以兩個同組人員為優先。例如,只穿著皮背心的布萊特進門時,就表示葛瑞即將輪值。房中約9平方公尺大小,另有一個衛浴約3平方公尺。

裡頭全由金屬隔間,無窗口。除上下鋪單人床、終端機桌椅、個人置物櫃外,再別無他物。

葛瑞的金髮推剪成簡單的平頭,只有額前微微留長,是一個中等身材偏瘦,下巴尖削毫不起眼的白種人。

他坐在終端機前,像往常一樣跟他打招呼:「嗨,布萊特。」剛轉過頭之際,他的眼神中還存有剛剛思念妻兒的感性。但看到他鍾愛的皮背心貼肉穿著,意識到他值勤後直接走回寢室,不禁瞪大雙眼,驚問:「你的艙內服怎麼了。」

「唉呀……沒什麼大不了的,你別跟外面那些娘們一樣,對我的壯碩身材驚訝好嗎?」他一面笑著一面走向置物櫃,從裡頭拿出衣架,打著赤膊急著要掛起皮背心。

「我沒有好嗎?」他口裡發出「嘖」的聲響:「你剛剛沒到艦橋服勤嗎?怎麼你這樣的穿著能過得了『長臉』那關?」

「當然是把皮衣掛在通訊天線室啊……」

「我當然不是說皮衣的事情……」

「你是說我裡頭沒穿衣服的事情對嗎?」他打斷:「剛剛遇到勞倫斯,我把艙內服交給他回補給站修補啦。」

「喔……難怪……」葛瑞想起他一籮筐脫序的舉止,就不覺稀奇了。

「我看你剛剛又對著電腦螢幕傻笑,怎麼,又收到家裡來訊了?」

「對啊。」他從椅子上起身,走向置物櫃與布萊特面前。

「你的外勤積分累積到多少啦?預計什麼時候可以請調回家鄉?」

「21673分,如果順利,大概跟白主教跑完這次行程,就可以湊到25000分,轉調回『泰倫』IO公司[1]做一個設備維護員了。」

「酬勞變少,你真的沒問題嗎?你們家都是『自然人』不是?那表示你回去做設備維護員的薪水得養你媽跟老婆小朋友。」

「可是『先進群』[2]的薪水也得付給公司一大部分啊,他們還不是過得很快樂。」

「你懂什麼,」布萊特眉飛色舞:「我是孤兒,我很瞭解,先進群的生活樂趣不在於有多少開銷,而是夜生活有多豐富。」

「也許吧……」他聳聳肩:「我以前讀書時,也曾每天早上醒來都跟不一樣的人打招呼。這種漂泊感,加上想起自己其實很平凡,跟大家做一樣的事情,真的會讓人覺得快樂嗎?」葛瑞從置物櫃裡拿出平整的艙內活動服,穿著整齊。

他往寢室門口移進幾步,和煦的微笑讓他像是面對自己的大兒子:「至少我繼續努力一下,在『泰倫IO』就有我的辦公桌了。我可以讓我的小孩名正言順地上學[3]。這讓我每踏出一步都感到充實。」

「那這麼辦好了;」艙門已經開啟,布萊特毫不在意地將艙內服長褲脫下:「我去破壞通訊天線,你自願到『外頭』修好。說不定『長臉』[4]跟情婦們講得開心之餘,想到你的功勞,就一口氣幫你把剩下的3327分加完,你就能回家了!」



[1] IO (Input & Output 資訊聯盟):是UPD(聯合行星開發組織)裡頭,「六大企業聯席會議」的成員之一,強項是根基於「超導體」技術下,數位或類比的演算伺服器、通訊器材的各種科技專利。在白主教船身中,長程通訊天線與主伺服器都是IO及旗下子公司所研發製造的。

[2] 「先進群」與「自然人」:在貧富差距逐漸擴大的未來,少子化、科技人才缺乏與老年人口過多仍然延續成為UPD各成員企業轄下的主要問題。

在UPD首席成員,「Relink生物科技」的強力推動下,將少數菁英人口的「生殖細胞」進行配對,產生大量同父同母但基因不同的人工繁殖人類,並向大眾教育,稱他們為「先進群」。而原來自然在家庭生養的人們被UPD官方稱為「自然人」以為區隔。先進群往往在有特定目的的精挑細選中,選出企業評為最合用的雙親生殖細胞,再以工廠方式整批量生產。在胚胎發育過程中已經破壞其生育功能,無法授精,自然在性行為後也無亂倫生育的風險。

[3] 與羅馬帝國相似,自然人的家庭,若非原本就在UPD成員企業體之下服務的,一律無法在UPD成員下所建構的文明世界生活、就學、就業,被視為野蠻人一般的存在。但各成員企業仍因為各種需要向自然人社會招募自願者,作為籠絡菁英份子的手段。

[4] 長臉,因甘迺迪的神情嚴肅,泰倫星的艦隊司令部中,上級與下級都用此一綽號私下譏諷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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